這個 2025 年的論文關注英格蘭南部的多塞特(Dorset),鐵器時代的 Winterborne Kingston 遺址(簡稱 WBK)。 羅馬帝國的勢力曾經延伸到不列顛的南部。對照古歷史記載,這處遺址及鄰近地區,當年被歸類為杜羅特里吉人(Durotrigian)的地盤,算是廣義凱爾特人旗下的一支。
Continental influx and pervasive matrilocality in Iron Age Britain
凱爾特女性領袖 Cartimandua 形象畫。via 這裡
母系傳承的社會
總共 55 個古代基因組樣本,大部分來自 WBK 遺址。長眠於這兒的人,大部分都與其他人有血緣關係。特殊之處在於,這兒可以看出有 7 代人,卻是以母系關係聯繫。
現今的基因體學分析,可以直接看出母系、父系的關係,不過最直接的指標,還是母系遺傳的粒線體,以及父系遺傳的 Y染色體。這群人最特殊的是,Y染色體型號很多,粒線體則很少。
以往的研究,新石器時代與青銅時代的歐洲,如果同一處墓葬有多代人,都偏向父系傳承;也就是男生留在當地,女生加入其他人群。所以在一處墓葬遺址內,Y染色體的多元程度,會低於粒線體。
WBK 遺址的狀況,各方面都反過來。不但能找到多組明確的母女關係,而且多位缺乏血親的成年人,也都是男生。這表示不只此一人群,多塞特附近的人群,也採行類似的配對婚俗,由男生在不同家族流動。
除此之外,這些人也會避免近親配對。由此推敲,男生離開成長的家族,進入新家族之外,祖上沾親帶故的歷史,大家也心知肚明,才能刻意避開。
母系傳承風俗的出現
這是特例嗎?如果把粒線體多樣性作為指標,會發現奧妙的趨勢。新石器時代、青銅時代的遺址們,粒線體多樣性都不高;鐵器時代早期開始,有些遺址明顯提高,晚期又更高。
由此看來,至少在不列顛南部,鐵器時代起,配對習慣發生改變。而且大概不限於,被視為凱爾特人一支的杜羅特里吉人,而是更廣泛的現象。
直覺想來,這有兩個可能,不過目前資訊不足以釐清。第一,母系傳承是英格蘭南部,鐵器時代的新發明。第二,相關婚俗能追溯到,凱爾特人在歐洲中部的故地。
兩個人如果在幾代人以前,有血親關係,那麼染色體上會有一長段 DNA 幾乎一樣,稱為 IBD。即使長眠於很遠的兩個地點,也能藉此得知遺傳關係。
分析得知,鐵器時代的英格蘭人,與歐洲很多不同地方的人,血緣上有遠親關係。這表示如之前研究的觀點,鐵器時代確實有不少移民進入英格蘭,而且來自歐洲不同地方(也可能有反過來的)。
德國南部Hallstatt文化,2500年前「凱爾特」舅舅與外甥
歐陸移民持續進入不列顛
這邊還有兩款比較複雜的分析。之前研究發現,可以用「歐洲早期農夫 EEF」遺傳變異的增加,估計外來移民加入不列顛人群的狀況。
新發現是,英格蘭南部在鐵器時代,晚期比起早期,EFF 比例有所增加,大概是 39.7 增為 41.8%。雖然增加很少,不過的確有變多。
外來移民進入不列顛後,對人群的血緣組成會造成影響。用 IBD 為基礎重新估計,大致數字是,不列顛南部的英格蘭和威爾斯,73% 血緣能追溯到青銅時代早期。距離歐陸較遠的不列顛北部更多。
一些證據支持,不列顛的「凱爾特語」,或許是青銅時代晚期到鐵器時代,不少歐陸移民持續進入,衍生的產物。
這個論文的主角,杜羅特里吉人居住的多塞特,位於接觸歐陸的第一線,應該有更多機會接收歐陸移民。或許也是婚配方式,不同以往的原因之一。
在古羅馬人的歷史紀錄中,也能看出蛛絲馬跡。兩千年前羅馬帝國人來到不列顛後,至少紀錄過兩位印象深刻的女性凱爾特人領導者。 一位是英格蘭北部的卡蒂曼杜亞(Cartimandua),另一位是英格蘭東部的布迪卡(Boudica)。兩位名人以外,那段時期,女性領導人應該並不少見。
母系傳承,母系繼承
最後要釐清幾個概念。這邊講的「母系傳承」是 matrilocality,意思是女兒留在家裡,長大的兒子加入其他家族。相對的是 patrilocality,也是現今的常見狀況。
一般講的母系,更偏向 matrilineal,更強調地位、財產的傳承。matrilineal 的人不見得是女生,例如以母系親屬串連的舅舅與外甥,兩位都是男生,卻是母系繼承的對象。
所以反過來,父系繼承之下,繼承者也能是女生。但是這個狀況,便不能算是 matrilocality。
論文短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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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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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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