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在北海道，是很重要的文化元素。搭配古代DNA 研究，有些值得玩味的思考。
🐻 1955 年的留影。
北海道的歷史，粗略區分考古時期：
繩文（Jōmon）：超過 2300 年前／早於前 3 世紀。
續繩文（Epi-Jōmon）：1300 到 2300 年前／前 3 到 7 世紀。
擦文（Satsumon）：600 到 1300 年前／8 到 14 世紀。
鄂霍次克（Okhotsk）：700 到 1500 年前／5 到 13 世紀。
阿伊努（Ainu）：再來到現在。
Itek eoirapne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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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該忘記這個故事......
熊靈儀式
考古上，鄂霍次克和當地更早的文化有些差異，最知名的莫過於「熊」。差在哪裡呢？日本各地、北海道一直有熊，繩文人有許多接觸熊的機會，但是精神世界中沒有鄂霍次克文化那麼重要。從鄂霍次克文化遺址出土的熊骨，可以推論他們會進行某些熊的儀式。
參考幾代人以前的阿伊努人紀錄，這種儀式稱為 iomante（日語：イオマンテ）。大致過程是，冬天人們捕捉一位熊孩子回村，一直養著，等到長成大熊，沒人可以安全靠近後，再舉行隆重的儀式將其犧牲。
北海道更早的繩文、續繩文文化，應該都沒有這類儀式。但是歐亞大陸北部，包括北歐的薩米人，東北亞黑龍江地區的尼夫赫人（Nivkh）等族群都有類似的文化。
大費周章又總是血腥收尾的儀式，有什麼意義呢？簡單說，阿伊努人認為，熊神是精神世界中最強大的神靈之一（kamuys）。熊去世後，靈魂將前往阿伊努精神世界，帶給人們毛皮與肉。為惹答謝熊的慷慨，人們舉行儀式表達感激，送熊的靈魂上路。
熊靈與 DNA 的流動
考古調查發現，鄂霍次克文化會把熊的遺骸放進祭祀坑埋葬，這支持他們是阿伊努的源頭之一。
在北海道北方外海的禮文島，這種事更有意思。小島上根本就沒有熊，可是濱中二號遺址（Hamanaka 2）出土多件熊的骨頭，表示有人把相關產品，從北海道大陸帶到島上。還有一件一千年前，海洋哺乳動物骨頭雕刻而成的熊頭。
對照古代DNA 研究，假如 900 多年前的樣本，可以代表多數鄂霍次克文化人，推敲狀況是，約莫 1500 年前，原本住在黑龍江下游地帶的人，跨海遷徙到北海道，與當時當地的居民合體，一段時間後，血緣存在感達到三分之二。
北海道禮文島的古代DNA，繩文人以後，跨越鄂霍次克海的情慾流動
自己的 DNA 以外，移民也將一些外來的文化元素帶到北海道，像是對待熊的觀念。北海道原本沒有這些東西，而是源自歐亞大陸北部。這時可以視為，血緣與文化信仰共同傳播。
或許沒有多少 DNA 的傳承？
奇妙的是，遺傳學分析估計現今的阿伊努族群，繼承自鄂霍次克文化的 DNA 並不多。他們的血脈似乎大量能追溯到更早又沒有外來混血的繩文人，以及日本更南方，最近數百年的移民。
然而，阿伊努人鮮明的特色「熊靈」等等，卻明顯源於鄂霍次克文化。這是血緣傳承關係有限，文化影響力卻很大的案例嗎？
我覺得這是很有意思的問題。鄂霍次克文化結束以後，到現今的阿伊努族群以前，經歷數百年。「這段期間」的遺傳組成如何變化，目前並不清楚。 考古和歷史紀錄可以參考，不過古代DNA 等研究方向，也可能得到出乎意料的結果。
還有一點很有趣，但是我沒那麼確定。就是之前聽演講，人在日本的法國學者 François Lachaud 說，日本傳統文化中熊普遍沒受到什麼重視。
Wilderness, Mythology, and Ethno-folklorism: A Glimpse at the Cultural History of Bears in Japan
和上述資訊對照的話，好像接得起來？！即使是最重視熊的北海道，繩文、續繩文時期也不算太重視熊，要等到源自亞洲大陸，鄂霍次克文化的移民才帶來新的思維，而日本其他地方，仍一直沒受到影響。
熊靈活下去！熊神到吉祥物
最後，追求知識的樂趣以外，最好也不要忽略現實問題：阿伊努人在「這段期間」並不快樂。幾百年來，南方的日本帝國勢力向北擴張，蠶食鯨吞阿伊努人的家園與資源，同時也希望抹殺阿伊努文化的存在感。
阿伊努人並沒有坐以待斃，現今也有不少有志之士，傳承記憶，發揚阿伊努傳統，試圖在新的時代找到出路。諸君有興趣，可以品味這篇 2017 年的文章〈From Prejudice to Pride〉：
https://hakaimagazine.com/features/prejudice-pride/
當你見到當代阿伊努人，看似有特色的熊熊吉祥物，背後其實有這個意涵：
「The Ainu did not get rich, or respect, but they held on.
阿伊努人沒有變得富有，或取得尊重，不過他們堅持下來。」
繩文人真是現代日本人的祖先？有多少遺傳留下？──繩文人DNA研究（上）
日本的繩文人從哪裡來？和台灣原住民又有什麼淵源？──繩文人DNA研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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