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卡爾(Tikal)位於瓜地馬拉的佩藤,是馬雅古典期最強勢的城邦之一。提卡爾銘文歷史記載,公元 378 年 1 月 16 日,火之生(Sihyaj K’ahk’)進入提卡爾,同一天,提卡爾統治者大豹爪(Chak Tok Ich’aak)去世。 火之生是來自提奧蒂華甘(Teotihuacan)的軍事領袖,他一進城,原本的城主就死掉,顯然不是巧合。
‘Astounding new finds’ suggest ancient empire may be hiding in plain sight
提奧蒂華甘位於墨西哥中部,距離提卡爾約 1000 公里。有些學者認為,這是遠方強權對馬雅世界一連串征服的開始。 根據馬雅銘文記載(這點很重要!),派遣火之生的人是提奧地華甘的統治者擲矛者貓頭鷹(Spearthrower Owl),他在位日期為公元 374 到 439 年。
之後擲矛者貓頭鷹的兒子卷鼻王(Yax Nuun Ayiin)登基成為提卡爾的新國王。馬雅世界有許多分散的城邦,火之生接下來幾年又持續行動,扶持幾位友好的盟友即位。 感謝 David Stuart 的解讀,讓我們讀懂惹馬雅歷史的記載,或是說 David Stuart 的詮釋版本。
然而,其他學者有不同的見解。關鍵在於,提奧蒂華甘與馬雅世界的關係究竟為何?
提奧蒂華甘位於墨西哥中部,遺址規模龐大,估計全盛時期有 10 萬居民,是軍事強權,也是當時的國際大都會。
有意思的是,考古學家由樓板面積判斷,如此強權的居民,彼此間的經濟狀況非常平等,或許是古代文化中最平等那一群。 (提卡爾是最貧富不均的那一群)
Greater post-Neolithic wealth disparities in Eurasia than in North America and Mesoamerica
比火之生更早至少一代之前,提奧蒂華甘與馬雅就有蕉流。Nawa Sugiyama 最近發現,提奧蒂華甘的金字塔下的隧道存在超過 10000 片陶器碎片,馬雅與提奧蒂華甘的風格都有。 大量陶器碎片並非暴力的結果,而是當時宴會結束後的慶祝行為—把陶器砸碎。由此推論,至少當時雙方的關係算是和平。定年結果指出,宴會的年代介於公元 300 到 350 年之間。
附近也出土一個坑洞,滿是人類的骨頭,非常碎,不像是一般墓葬或犧牲儀式的結果。或許是個製作骨器的地方,也可能是一場屠殺的記錄。有些死人骨頭上有著馬雅風格的裝飾品,不過死者的身份無法確定。定年顯示這群人死於公元 300 到 350 年之間,或許和宴會的年代相去不遠。
提奧蒂華甘也有些建築物不是本土產物,而是馬雅風格,像是牆上有鮮豔的馬雅壁畫。住在提奧蒂華甘的馬雅人,應該不是庶民,而是有某種地位的天龍人。
然而,也有些壁畫被有意識的摧毀,尤其是臉部被刻意毀壞,看起來不像是和平的記錄。毀壞壁畫事件發生在公元 350 到 400 年之間,也就是火之生在 378 年進入提卡爾的那段時期,不過不清楚是之前或之後。
目前資訊十分有限,不可能釐清雙方的關係。不過大概可以判斷,公元 350 年之後,提奧蒂華甘與馬雅之間不再那麼和平。
提奧蒂華甘即使有自己的文字系統,至今也無人能解,因此有關這個強權的「歷史記載」,都要透過馬雅方面的記錄。David Stuart 的解讀認為,提奧蒂華甘的統治者,派遣將軍征服惹提卡爾,又讓自己的兒子成為新國王。
有些學者卻認為,提奧蒂華甘可能以議會共治,根本沒有單一國王。至少到目前為止,提奧蒂華甘沒有出土過王室墓葬。 David Carballo 覺得提奧蒂華甘的藝術風格,相當強調服裝與裝飾,不突顯個人,可見職位勝過個人的身份。馬雅人記載的提奧蒂華甘國王「擲矛者貓頭鷹」,其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職位。
馬雅城邦都有國王,馬雅人或許是根據自己的理解,想像提奧蒂華甘也有國王。火之生這種外來領袖,或許也用馬雅人理解的方式溝通與宣傳,才造成這種誤解。
有人質疑提奧蒂華甘沒有國王,卻也有學者覺得,火之生和卷鼻王搞不好根本跟提奧蒂華甘沒有太大的關係,他們只是打著強權旗號的偽提奧蒂華甘人。
有些學者覺得,馬雅世界認為提奧蒂華甘高端大氣上檔次,因此馬雅野心家會刻意把自己打扮成提奧蒂華甘味。Joyce Marcus 主張所謂火之生入侵事件、卷鼻王登基,其實是其他馬雅人對提奧蒂華甘風格的 cosplay。
創立另一個馬雅城邦,科潘(Copán)的統治者 K’inich Yax K’uk’ Mo’,全身滿滿的提奧蒂華甘味道。馬雅歷史記載,他來自提奧蒂華甘,但是他牙齒的鍶穩定同位素顯示,他不是在提奧蒂華甘長大。
Strontium Isotopes and the Study of Human Mobility Among the Ancient Maya
公元 426 年登基的科潘王,或許只是自稱和提奧蒂華甘有關係。但是文字明確提到,身為提奧蒂華甘統治者兒子的卷鼻王,鍶同位素也指出他在提卡爾附近長大。(或許「兒子」不是那個意思?)
Geoffrey Braswell 表示最可能和提奧蒂華甘有關係的兩位馬雅國王,實際上都是在馬雅世界成長,因此他推論,提奧蒂華甘沒有管那麼遠,這群馬雅世界的「提奧蒂華甘人」,事實上都是寄生上流。
上述所有推論,目前都沒有決定性的證據支持或駁斥。考古記錄看來,有兩件事比較能肯定。 第一,提奧蒂華甘的文化影響力很廣,不但影響附近,和遙遠的馬雅世界有蕉流,也在馬雅世界附近建立直接據點。例如太平洋側,墨西哥的 Los Horcones,以及瓜地馬拉的 Escuintla。
第二,提奧蒂華甘對馬雅文化的影響很深,不但馬雅人喜歡 cosplay 提奧蒂華甘,它本身在公元 550 年崩潰以後,提卡爾國王仍持續使用提奧蒂華甘風格。
證據太少,還有太多未知等待探索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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