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2025 年的論文探討「匈人」，以及匈人與遙遠東方，更早以前「匈奴人」的關係。結果發現只有一絲絲 DNA 聯繫。
Ancient genomes reveal trans-Eurasian connections between the European Huns and the Xiongnu Empire
1358 年的作品。距離匈人的年代，也將近一千年。via 維基
阿瓦爾人和匈人，兩者都對東歐的喀爾巴阡盆地（Carpathian Basin）造成過強大衝擊。阿瓦爾人的公元 567 年比較晚，那時羅馬帝國早已崩潰。匈人現蹤的 370 年，威壓末期的羅馬帝國。
這個論文取得 35 個新的古代基因組。加上之前發表的樣本總共 370 個。資料足夠後，才有機會比較三個時空。
第一個時空是最標準的「匈人」。4 世紀晚期到 6 世紀，喀爾巴阡的 143 個樣本。位於現今的匈牙利，也是直接有機會接觸羅馬帝國的人群。匈人墓葬的風格多變，其中 10 座墓葬，考古學家判斷有明顯的「東方」特色。假如真有匈奴人淵源，這群的機會似乎最高。
第二個時空是廣義的「匈人」。63 個樣本分布於 2 到 6 世紀的中亞，許多長眠於天山附近，也就是現今的新疆到哈薩克一帶。
第三個時空是一般的「匈奴人」，也就是歷史上匈奴帝國存在的 前2 到 1 世紀，蒙古的 80 個樣本。
這項研究利用到遺傳學分析的兩套思路。一款思路，是藉由基因組各處的 DNA 變異，判斷祖緣關係。搭配各種分析手法，可以得到如「大壯配備 13% 東亞、87% 南亞」這樣的結果。
如果完全缺乏東亞變異，這個人肯定和東亞人群沒有血緣關係。然而，即使有東亞成分，也不能直接判斷，大壯血緣直接源自某個東亞人群。
另一款思路，是最近三年被大量使用的 IBD。這回 370 個樣本中，275 個符合分析條件。
可以標記多個 DNA 變異，假想為一整段。如果兩個人的血緣關係愈近，彼此就會共享愈長的 DNA 片段。由於每一代人，都會發生新的遺傳重組，因此多代以後，便不太可能再保有夠長的 DNA 片段。還能偵測到，便表示兩個人即使處於不同時空，前幾代勢必有共同的祖先。
鋪墊這麼多以後，終於可以回答大家最有興趣的問題：匈人是匈奴人的 DNA 後裔嗎？簡單答案是：一絲絲。
「匈奴人」的血緣算是複雜，假如只考慮大宗的東北亞血緣，那麼已知 5 到 6 世紀，長眠於喀爾巴阡的 371 位（這回 分析 143 個），只有 26 位能偵測到，比例為 6%。
顯而易見，源自東方草原的情慾流動，在羅馬帝國末期到結束後的東歐，沒有多大的影響。常理想來，是少數人零星加入，而非大規模的集團移民。
好消息是，這回鎖定的東方式墓葬 10 個樣本，8 位存在類似中亞、東北亞的血緣。其中 5 位比例很高，出土於匈牙利的 Tiszagyenda。 反過來說，就算長眠於東方式墓葬，也可能毫無東方草原的血緣。
這些人的祖上，真的和匈奴關係密切嗎？使用 IBD 分析，真的在已知的「匈奴人」樣本中抓到 3 位，不但離匈牙利非常遠，他們自己的距離也很遠，分別有 350 和 1000 公里。
由墓葬判斷，一位普通人 ATS001 出土於 Atsyn Am 遺址。另外兩位地位比較高，DA39 出土於 Gol Mod 2 遺址，TAK002 出土於 Takhiltyn Khotgor 遺址。提醒各位，TAK002 就是之前被我大書特書過，長眠於阿爾泰山的匈奴女性領導人「日月女士」。
IBD 無法判斷是否為直系親屬，不過能確認有很近的關係。合理的推論是，匈奴帝國崩潰後，許多「匈奴人」各奔東西，有些人向西邊發展，後代融入各地，少數抵達歐洲東部。
另外一群，多數人缺乏興趣的「中亞匈人」也有一些篇幅。儘管一些文獻紀錄其為匈人，考古上，他們和東歐的匈人大不相同。 某些人大概覺得，草原一望無際，情慾流動缺乏阻礙。不過當然沒有這麼簡單。
這兒 2 到 6 世紀居民的血緣，整體上當然類似周圍的人群。但是仔細比對，他們和這回分析的另外兩群人，較早的匈奴人，以及較晚的「東歐匈人」，還有其餘研究發表的東亞中世紀樣本，都幾乎沒有近親關係。我覺得這是個值得深入挖掘的大議題。
數百年前遙遠東方的匈奴人，曾經經營強大的草原政權，對後世肯定有所影響，「東歐匈人」也不例外。 但是羅馬人直接面對的匈人，從各方面來看，文化、考古、血緣，都很難說是匈奴人的傳人。
匈人是個極為複雜的群體，他們也一度掌握時代力量，又消逝在歷史中。 匈人建立的國家覆滅後一段時間，又有源自東方的集團移民，在同一個地區，順利建立我們所知「阿瓦爾（Avar）」的外來政權。
新聞稿：
Origin and diversity of Hun empire populations: Research finds far-reaching genetic ties
新聞：
Attila’s Huns were a motley crew of central European locals and East Asian immigra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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