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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清哪裡好,但就是替代不了  本書推薦文

大到畢業典禮、媽祖出巡遶境,小到點香拜拜、出門先踏左腳,如今人們的生活充滿各種儀式,古時候也是如此。這些行為有何意義,為什麼能歷久不衰?這些問題一般人只是偶爾想想,卻是人類學家迪米崔﹒席加拉塔斯(Dimitris Xygalatas)的工作,讓我們能透過《儀式的科學:深入儀式運作的身體和心理機制》一起體驗。

說不清哪裡好,但就是替代不了──《儀式的科學 》

via 這裡

 

I don't even know why I do the things I do

(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這樣做)

 

討論有何意義之前,是否應該先定義清楚什麼是「儀式」?書中有多處解釋,假如您發現矛盾,千萬不要懷疑自己,更不要埋怨作者無能。這正是儀式的重要特色,它不是固定的一個東西,可大可小,可長可短,可具體可抽象,更傾向一種概念。

 

舉個例子相反的例子來看,或許有助於認識儀式的概念。德國曾經出土由象牙製成,中間有四個鑽孔的二十公分管狀物,估計年代將近四萬年。還不清楚用途時,考古學家懷疑是用於某種儀式。不過二○二四年發表的論文指出,它很可能是製作繩索的工具:將多束植物纖維一起穿過孔洞,再交織成一條堅韌的繩索。

超過3.5萬年的象牙鑽孔骨器,不是儀式或純吊飾,可以製作繩索

 

當一件事情按部就班操作,其結果能夠預期,目的和收益也很明確,似乎便不會被視為「儀式」。相反地,煞有其事的執行一套動作,卻沒有明確的目的,或是目標與手段缺乏邏輯關聯,則是許多儀式的共通特徵。

 

當考古學家不知道一件古物有什麼實用價值,常常假設它是用於某種儀式;一旦參透玄機,則會直接說出用途。我們也許能嘲笑考古學家的套路是「古代人正在進行編織繩索的儀式」,可是誰能保證,編織繩索不能是一種儀式,或是與特定儀式掛鉤呢?

 

現代人需要繩索的機會比古時候少,也不常自己編織,不妨再舉個歷久不衰的案例。北高加索一座五千年前的墓葬中,有一批金或銀製成,長度超過一公尺,直徑約一公分的空心長管,一端夾著小動物雕像。以前的研究者推測這根管子有儀式性質,或許是當作權杖。

史上最早金屬吸管,5000年前,一組8人喝啤酒?

 

二○二二年問世的論文則指出,它們應該是金屬吸管。用法類似美索不達米亞的古文明,將超長吸管插入大酒桶,讓一群人圍著飲用。也許吸管本身不是儀式道具,但是用吸管喝酒可能是儀式的一部分,也可能是與儀式相關的活動。

 

類似的行為歷久彌新,一位現代人,即使從來沒做過繩索,甚至是沒喝過酒,也肯定參加過派對或集會!

 

It's a long long journey till I find my way home

(這段旅程漫長,直至我尋獲回家的路)

 

本書作者席加拉塔斯出身於希臘,二○○七年獲得英國的貝爾法斯特女王大學(Queens University Belfast)博士,如今在美國的康乃狄克大學擔任副教授。他的研究領域稱為「認知人類學」(cognitive anthropology),算是將認知心理學應用於人類學的一門學問。

 

書中有多處提到他的認知人類學具體來說是做些什麼研究,例如讓儀式參與者配戴穿戴式裝置,紀錄生理數據。這能直接解開一些疑問:某些包含自殘的儀式,當事人應該會感到痛苦,可是人真的會擁抱痛苦嗎?有學者懷疑,某些人的感受不一樣,忍耐力更高,甚至是在受虐時反而會感到愉悅。但生理紀錄卻能證實,他們自殘時產生的真的是痛苦的反應。

 

即使不追求快樂,人的天性也應該要避免痛苦,為什麼全世界從古至今,還有那麼多令人痛苦的儀式存在?而且這些儀式有時候非常誇張,作者自己便在模里西斯的大寶森節(Thaipusam)見識過,一個人同時有五百根針穿刺身體。

 

一個解釋是,人的感受是相對的。當現在痛苦,未來恢復原狀後,人主觀上便會感到幸福。在作者對印度大壺節(Kumbh Mela)的研究發現,儀式時感受到的痛苦沒有留下長期傷害時,參與者事後的幸福感會增加,而且在大寶森節中,身上穿刺較多的人,生理健康程度也進步更多。

 

今日臺灣沒有這麼大規模的刺激性宗教活動,不過每年大甲媽祖遶境進香也很盛大,不少人會跟著隊伍走,感到不舒服也拒絕退出。難道他們都是自虐狂嗎?顯然並非如此。且類似的儀式不限於宗教,而充斥了社會各個層面。

 

說不清哪裡好,但就是替代不了──《儀式的科學 》

 

在最開始的那一秒,有些事已經注定到老

 

身為從田野調查取材的人類學家,席加拉塔斯自稱住過七個國家,到過超過七十國,接觸不同文化的經驗相當多。像是他起家的踏火儀式,就見識過很多地區的不同版本。

 

全書提及了一個又一個的儀式,豐富了各章節設定的不同主題。其中作者自己投入的研究通常會寫得比較詳細,也比較有看頭,總之會不斷讓你感到奇怪的知識增加了。雖然整本書都沒有寫到臺灣,不過有很多儀式的特徵之普遍,臺灣讀者想必也很容易找到共鳴。

 

有一個案例,臺灣讀者想必都能得到啟示。心理學家馬斯洛(Abraham Harold Maslow)以需求層次理論知名,他只是普通教授時總是避開儀式性聚會,覺得是浪費時間。等他當上系主任,非得年年參加畢業典禮後,卻開始在繁瑣的禮儀與象徵主義之間品出不一樣的味道。

 

根據社會學家貝拉(Robert Bellah)的紀錄,馬斯洛演講時表示:

「很遠很遠,在這隊列的最開端,是蘇格拉底……是史賓諾沙。而就在他前頭的是佛洛伊德,跟著是他自己的老師和他本人。在他之後無限延伸的是他的學生和他學生的學生,雖然尚未出生,已可預測一代接著一代。」

 

看似浪費時間的儀式們,實則默默建構、傳承了大學的「本質」,照貝拉自己的說法是:

「真正的大學既不是面對消費者社會的知識量販店,也不是階級鬥爭的工具,雖說實際的大學都有一點,但如果大學並沒有一個超越工作領域實用考慮的基礎象徵性參考點,如果大學與那些考慮之間存在著緊張關係,那麼它就失去它存在的意義了。」

 

說不清哪裡好,但就是替代不了

 

當我們納悶「為什麼這麼奇怪的儀式存在」時,問題的另一面其實是「更多儀式已經不存在」。歷史上有無數儀式比一個人的壽命更短暫。有時我們認為某個儀式很荒謬,訝異參與者竟然那麼嚴肅,只是因為事不關己,我們不在其中。

 

這也是如今各種傳統儀式,普遍面臨的生存考驗。隨著文明飛速發展,當代人失去原本的生活脈絡,傳統儀式也就喪失意義,即使仍然保存,也常常淪為徒有形式。

 

這卻不意味著儀式將會消失。對於儀式,我們常常說不清哪裡好,但就是替代不了。

 

人類總是需要儀式。舊的不合時宜,必有新的儀式取代。古代各種儀式幫助祖先們度過飢荒、瘟疫、戰亂,現代儀式也陪伴我們走過經濟蕭條、COVID-19 等人心浮動的時刻。人在世上,有太多不確定;固定套路的儀式,不管在旁人眼中是多麼荒唐,在我們有需求的時候,總能帶來說不清的安定感。

說不清哪裡好,但就是替代不了──《儀式的科學 》

Journey(海豚灣戀人) 歌詞 

遺失的美好(海豚灣戀人) 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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