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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所有遺傳學研究都指出,如今美洲原住民的祖先,當初都是來自西伯利亞的單一族群,沒有其他地方的人牽涉其中。這個 2015 年的論文大規模調查各個美洲原住民族群,檢查有沒有西伯利亞與美洲之外的遺傳來源,結果有意料之外的發現。

Genetic evidence for two founding populations of the Americas

y_tree  

via 這裡

 

若是今天所有美洲原住民族群,都是從西伯利亞的同一個共同祖先分化而來,沒有額外的祖先族群,並且在歐洲人尚未抵達美洲之前,沒有與其他地方的人有過情慾交流,那麼從美洲各族群中任意取出 2 個,跟外頭任何一個族群比較時,理論上都會有一樣多的遺傳差異。

 

採取由這個概念發展的統計方法,這個論文分析 21 個美洲族群的 63 位成員(比較基因組中的 SNPs)。驚覺 Surui與Karitiana, 這 2 個位於南美洲亞馬遜的族群,跟一群大洋洲與南亞的族群,像是澳洲原住民、新幾內亞人、安達曼群島的 Onge 的差異,都超過其他美洲原住民族群,意謂人在美洲的 Surui 與 Karitiana 人的祖先,和大洋洲族群之間,可能有過情慾流動。

 

螢幕快照 2015-08-15 7.20.58

Mixe住在中美洲,是Surui的鄰居;Yoruba是非洲族群,照理說絕對不會與美洲族群有基因流;X是測試是否與Surui有遺傳交流的族群。Surui與Onge等大洋洲族群在基因組上的共同之處,明顯高過Mixe,顯示出基因流的跡象。

 

這個研究使用數個統計方法分析,分析細節有點差異,但是主要結論很一致,都發現數個位於亞馬遜的原住民族群,尤其是 Surui,都有與大洋洲和南亞族群一致的祖源,特別是澳洲原住民與 Onge。

 

螢幕快照 2015-08-15 7.19.24

各族群的分佈地點。南美洲的Surui與Karitiana等族群明顯展現出,與大洋洲和南亞的幾個族群親緣關係更親近。台灣的阿美族(Ami)也在這個比較圖上。

 

另一個同時發表的論文也有發現南美洲與大洋洲族群在遺傳上有某些關聯,不過兩篇論文對於混血發生在何時何地,假說卻十分不同。兩者都不考慮大洋洲的居民直接乘船渡海而來這個可能......好啦,距離超遠,真的不太可能。不過坐船跨海的假說,比起這兩個大費周章,自圓其說的解釋搞不好更合理,反正目前全都欠缺考古證據支持。

美洲原住民23000年來的族群歷史

 

這個論文提出的假說是,如今大部分美洲原住民的祖先,從白令陸橋前進美洲的年代,在當時或更早一點的時候,有一支與如今大洋洲族群有血緣關係的人也進入了美洲,他們後來完全不見蹤影,只在一些南美洲族群的基因組中留下痕跡。

 

此一與大洋洲有血緣關係的神秘族群,論文稱作「Y族群」,Y 代表 Surui 人的語言 Tupi 語中,祖先(Ypykuera)的意思。Y族群只存在生物統計學家的數字與幻想中,沒有任何實際上的考古證據支持。如果你對於這個論文的領導人 David Reich 的研究有點熟悉,就會發現他通常不怎麼偏好基於已知歷史的解釋,反而喜歡假設一些缺乏現實根據的鬼影族群來解釋資料。

 

螢幕快照 2015-08-15 7.21.29

假如假想的Y族群真的存在,它的基因組會先在東亞,從Onge這支拿到α,再於比15000年前更早或同時的某個時候進入美洲,貢獻給日後幾個亞馬遜族群γ。

 

假如這個阿宅幻想的 Y族群真的存在,那麼 Surui 與 Karitiana 基因組中,1 到 2% 與今日大洋洲族群共享的祖源,就是經由 Y族群輾轉獲得,然而 Y族群究竟是誰不得而知。如果 Y族群與 Onge 一模一樣,那麼他們對亞馬遜族群的貢獻就直接是 2%;若是 Y族群是跟其他美洲原住民祖先的混血,他們最高有機會把 85% 的祖源傳給亞馬遜族群

 

Y族群在遺傳上,與今日大洋洲各族群的差異都一樣,這件事反應的是 Y族群可能早已滅亡多時……或根本沒存在過。基本上,Y族群從頭到尾就是假說、假說、假說,即使這個論文提出頭骨形態作為佐證,也只是順帶一提扯上關係而已,不是很有參考價值(畢竟肯納威克人的反例相當明顯)。

8500年前的Kennewick Man 是美洲原住民

中美洲原住民從12000年前傳承至今

 

另一個論文,很有誠意地真的做了一些比較,驗證頭骨形態的問題;然而對於南美洲與大洋洲族群如何建立關係,也沒有比較可信的解釋。兩個研究取樣的對象不同,Eske Willerslev 戰隊觀察到的是,美洲這邊的 Athabascan(Ojibwa 族)、阿留申島民(位於白令海南方)、以及 Surui,與地球另一邊的東亞、巴布亞、美拉尼西亞等族群有關聯。不過除了 Surui 以外都不是很可靠。

 

KMTer are Americans 

另一個解釋南美洲族群如何與大洋洲人發生遺傳關係的假說。比9000年前更晚的某個時候,阿留申族群接受了來自東亞的血緣,隨後進入美洲,把來自大洋洲與亞洲的血緣帶到南美洲。

 

先把那些結果當真。把以上族群按照地理位置連起來,那麼美洲原住民源自大洋洲的血緣,可能是從東亞出發,往北經過阿留申群島後,再傳入美洲大陸。這個假說的關鍵阿留申群島,大概在 9000 年前起,陸續有人移入居住,也許 Surui 來自東亞與大洋洲的祖源就是這樣傳過去。此說認為遺傳交流發生的時間在距今 9000 年之內,另一說則是 15000 年以上,不過目前兩個假說都缺乏考古證據支持,而且都有明顯的缺陷。

 

要了解美洲原住民中大洋洲血緣的神秘來歷,需要更多研究才能解謎,2 個假說可能都是錯的,但也有可能都對,總之還是不要先預設什麼立場比較安全。目前只能確定,美洲大陸的族群遺傳歷史比以前認知的更加複雜。話說回來,DNA 的來歷複雜歸複雜,但是實際上的影響真的有多大嗎?

 

來自大洋洲的神秘血緣對亞馬遜族群的貢獻,大概是基因組的 2%,此一比例和尼安德塔人對非洲以外族群的貢獻差不多。我們每個人都配備 2% 左右的尼安德塔 DNA,可是形態上基本上不受其影響。之前羅馬尼亞的 Oase 1,是目前基因組中明顯有更高比例尼安德塔 DNA,形態上也反映出尼安德塔人外貌......唯一案例;然而 Oase 1 是在很近期的 6 代、200 年以內有位尼安德塔祖先。

智人與尼安德塔人40000年前在歐洲有過後代

 

假如古代美洲原住民的頭骨形態,真的來自 Y族群帶入 DNA 變異的影響,而非在美洲後續獨立演化而來,那麼 Y族群對腦袋長相影響的時間,就會是延續到 Y族群消失的幾千,甚至上萬年之後,還一直讓美洲居民生出大洋洲腦袋來。我覺得這種狀況,怎麼想都不太可能。

 

為什麼大洋洲祖源會出現在亞馬遜流域?目前的資訊不可能回答。除了遺傳學上仍充滿未知,我們對於南美洲,特別是亞馬遜流域歷史上的生活形態、族群分佈也相當不了解(據說印加認為亞馬遜是個鬼地方 XD),這些因素都會影響判斷。因此,在有更多證據之前,過度假設與推論實在是不必要的。

美洲考古攋人包,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美洲原住民源於西伯利亞與大洋洲族群

美洲遺傳史(下)多次情慾流動,型態有別的腦袋,大洋洲祖源,EDAR基因

來歷成謎Y祖源,南美洲到處都有

 

哈佛大學新聞稿:

Genetic studies link indigenous peoples in the Amazon and Australasia

《Nature》新聞:

‘Ghost population’ hints at long-lost migration to the Americas

《Science》新聞:

Mysterious link emerges between Native Americans and people half a globe away

《Science》論文短評:

New mystery for Native American origins

LiveScience網站報導

Mysterious 'Population Y' May Have Bred with Amazonia

《紐約時報》新聞:

Scientists Trace an Ancient DNA Link Between Amazonians and Australasia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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